前两天看到一张几年前的管风琴音乐会节目单,上面有一首约翰·塞巴斯蒂安·巴赫的“圣咏前奏曲之超级三重奏”。除此之外,既没有作品编号,也没有原文的曲名。“超级三重奏”这个翻译让我感到愕然。J. S. 巴赫为曲子的取名素来以“谦虚”著名,比如把顶级的杰作名称为“键盘练习曲”,怎么会把自己的曲子称为“超级三重奏”呢?巴赫难道是李斯特那种性格的人吗?(这里并没有任何对李斯特不敬的意思)
那么“超级三重奏”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呢?我想,这大概是对“Trio super …”的误译,把 super 按英语想当然地翻译成“超级”。然而,super 在这里却并不是英语单词而是拉丁语单词。我们来看一个有关“Trio super …”的具体例子(BWV 664):
也许是这种特定的排版方式让翻译者误以为“Trio super”和“Allein Gott in der Höh’ sei Ehr’” 是互相独立的,但事实上它们是一句话(注意句号的位置):“Trio super ‘Allein Gott in der Höh’ sei Ehr’”。这里的 super 是拉丁语中的介词,相当于英语中的 on、upon、above、on top of、beyond、over、about 或 concerning(英语中 super 的“超级”的意思是从拉丁语中这些意思中引申而来的,随着时间的演化,super 在英语中主要的意思逐渐从“beyond”转变成了“very much”)。因此,这个短语的意思其实是:以“Allein Gott in der Höh’ sei Ehr’”这首众赞歌为基础写的三重奏。也就是说,这首三重奏会使用众赞歌中的音乐元素,比如旋律是以众赞歌的旋律为基础变奏而成。
在音乐的学习过程中,特别是对于比较古老的音乐而言,我们不仅要学习如何演奏,也要学习和研究相关的文化知识和背景知识。把对“Trio super …”翻译成“超级三重奏”,不仅会给演奏者以错误的暗示,也会向听众传达错误的信息。